jeannie

鬼节:算命大仙与我的三次过招

算命大仙与我的三次过招
对于生于长于西南边陲少数民族地区的我,算命一事不能算作新闻。亲朋好友聚会闲谈必然逃不脱三大主题,别人家的家事,自己家的家事,小城里发生的“新闻”。算命这事,既能是别人家的事,也能是自己家的事,还能说是一点不大不小的新闻。因为有了这样长年累月的积累,聊到算命,我也能瞎侃几分钟,时不时还能收获朋友的惊叹与追问,更有深圳的朋友想拜托我回家时帮她找人算上一算。我本不是一个迷信之人,但我对各路神仙还是怀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妈妈是个还算虔诚的基督徒,在我出生前就读着圣经津津有味。说来也奇怪,我的妈妈理性至极,几乎从来没有冲动消费,遇事总能分一分轻重缓急,12岁的我和她晚饭后在公园散步,她和我聊的是基础化学和波伏娃的爱情观念。父母都算是80年代正规的大学生,甚至可以说都是靠文化吃饭的人,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却对生辰八字,五行学说充满好奇。
我听过无数的算命故事,有的甚至听起来神乎其神。我记忆中最神秘的一个,还属一个亲戚自己的故事。在此姑且称其为大伯,说好听了去这个大伯是建筑承包商,说的下里巴人一点,就是个经验丰富小有积累的包工头。我们这些地方虽是蛮夷之地,却还是对工程建设的风水看得极重。我这个大伯呢,多年来自然也认识了不少“先生”,按方言说就是“大仙”。我大伯平时应酬很多,一日三餐加麻将按摩,一个不少。这样想来,他开车出行也确实颇为频繁,但这个伯伯可是在我出生前就开着车自驾游的大神级驾驶员,驾驶技术不用说,妥妥的教练级别。可有一段时间,我大伯却是三番五次差点出事,事倒也不大,就是差点撞到小猫小狗,可这样的情况屡次发生,甚至有一次差点撞到小孩之后,我的大伯觉得需要找人“算算”。于是大伯决定去找一个算是熟识的“大仙”。这个算命先生是盲人,他太太也是盲人,算命基本靠生辰八字推算,和面相手相毫无干系。我大伯刚刚走进院子里,这个先生头也不抬的对他说:“你最近怕是少开点车”。事情以我大伯给了几百块钱做法破灾结束,事后开车平平安安,没再出过这样的问题。
这个故事只是我听过的算命故事里的一个,也被我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人分享过,有人惊叹有人不屑。我倒也满不在乎,别人给我们挂上蛮夷的称号我也乐呵呵收下,毕竟日子是自己在过,幸福与否懒得争辩。至此,便是我与算命大仙的第一次过招,算是打平。
我自认为已经过了所谓的叛逆期,但我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总想做奇怪的事,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妈妈一向反对算命,但我还是在远赴香港求学后,背着家人去了据说很灵验的黄大仙求签,还自得其乐的发朋友圈问哪个解签的档口最准。第一次求签,跪在烈日下,不急不徐的晃着签筒,签掉出来之后,我急急忙忙奔去算命的档口。黄大仙某个的算命大叔收了我大概30块钱,拿出张粉红色签纸,就着上面的诗句和我简要说了几句,说是个中下签,知道不是什么好签,再加之我的广东话也不好,我便不再追问。原本以为这回是我在香港唯一一次去黄大仙,谁又能料到我会在一年之后再次造访。
S是我同专业的好友,深圳人,大家吃喝玩乐甚至假装学习都能混在一起。一起手挽手喝让人发胖却爱不释手的奶茶,一起因为完成不了作业而熬夜,一起吐槽学校男生糟糕的衣品。当S和EX分手之后,这个众人眼中的白富美遭遇了人生的低谷,她失眠,她哭,她试图挽回,她开始自我怀疑。我们一众姐妹被渣男的行为恶心的彻底,全体反对她这样可怜巴巴的去挽回不值得的人。几个月过去了,大家都很少提及渣男,试图等待时间抚平一切。S也更多的和我门一起吐槽糟糕的实习。突然一天,S问我想不想去黄大仙求签,我心中明知她是冲着月老去求复合的,但还是希望能在某种程度上断了她的念想,决定陪她一起去。S求完签,拉着我直奔之前向学姐打听到的最为灵验的XX堂解签。不出意外,S问的是姻缘,在被告知有缘无份,追问复合可能性被否决时,我看到S眼睛红的不像样子,本想说些什么宽慰她,却发现该讲的道理她都知道,却还是心心念念她的EX。我一个晃神,S已经拿出手机让人家看她和EX的面相。算命的婆婆说了一堆有缘无分,这个男仔烂桃花的说辞,我看着S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最后忍不住哭的喘不过气。我拉着S踏上回学校的地铁,看着S使劲把眼泪收住,我却感觉有些无力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算命婆婆的一番话能让S走出来。后来,S还是努力的实习,和我一起吐槽实习,但还是关注着EX的细微动态,EX的微博多关注一个女生就仿佛地动山摇。我只能暗暗叹息,算命就算是真,也挡不住人儿自己折腾。
总结下来这个算命阿婆总共说了两件事:
第1, 我的朋友是个富贵命;第二:s的ex烂桃花,自私,有缘无份。
结合实际情况,我必须得说,这个算命婆婆说的很对,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对的。
朋友穿着随意,但踩着香奈儿的渔夫鞋,二话不说付了1000多的算命钱,长相精致气质不错,任何初次见面的人都能感受到她应该有着不错的原生家庭。
S的ex,算命的婆婆看了s手机里保存的照片,帅气逼人自不用多少,能引得白富美丢了魂,自然是有着一副好皮囊。我们一众姐妹之前都觉得s的ex有几分姜潮的感觉。大家都说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所以说s的ex烂桃花,我觉得也只能算作符合逻辑的推理。看任何一个漂亮女孩子在你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你大概也会觉得女孩子一定是被辜负,被伤害的一方。所以说出s的ex自私,我觉得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有缘无份”这个词更是老生常谈,安慰失恋的人,谁还不会说出两句感慨,加个“有缘无份”作为冠冕堂皇的缘由,没人深究其根本原因。
不够客观,但我觉得第二次和算命大仙的过招,我还能算略胜一筹。
说了那么多别人的故事,也该轮到自己了。
我,一个算是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在经历了三个月苦不堪言的实习后,进入了四分之一人生危机的焦虑恐慌阶段。我开始研究起了什么工作高薪,什么行业机会多,甚至每天晚上拿着手机在网站上投出一份又一份找实习的简历,甚至开始计算爸妈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自己是否有能力让爸妈收回成本。看着朋友圈同学们晒着投行,券商,最不济的也是做行业分析,我时常感觉自己被同龄人压的喘不过气来。在从香港这个,电梯都能快到让我乍舌的地方,逃一般的回到西南小城,我突然有空闲思考我到底喜欢什么这个问题。仿佛是觉得自己的结论不能劝服自己,又或是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和风险,我急需一个人给我信心和力量,而我的爸妈却太过宠我相信我,让我可以享受最大限度的自由,从而不加以“批评指正”。在这个需要方向的关口,我脑海里出现了算命这个选项。再加之外婆家距离之前提到了“瞎子大仙”家,开车不过40分钟路程,这不就是上天安排好的算命良机吗。借着探望外公外婆机会,我编个借口让老爸开车送我,刚上车便把之前从表哥那打听来的地址告诉老爸,也丝毫不掩饰此行目的。老爸虽有些无奈,但却无法拒绝他常年在外求学的,唯一而且亲生的女儿,也觉得满足我的好奇心不是什么难事,便开车带我上路。导航只能找到“瞎子大仙”家附近的乡镇小学,我们向路人打听“瞎子大仙”,不出人意料,大家都知晓一二,也都颇为热情的为我们指路。在问了几个路人后,我们穿过一片泥泞都地,终于找到了“瞎子大仙”的家。门口有几只鸡旁若无人地走着,敲了门,听见声,却迟迟没人开门,想来夫妻二人都看不见,慢一点也合情合理,便也不急。门开了,是“瞎子大仙”的老婆,她让我们进屋里先坐,我们看着瞎子大仙慢悠悠的穿上外套从房里出来,做到我们斜对面的沙发上。看着他慢慢沿着墙壁橱柜摸索到烟筒,慢慢摸索着烟的顶端,小心翼翼的点火。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的是,他没问我问题,而是自顾自的抽烟,聊起自己的两个孩子,满是骄傲的笑。说实话,我很是佩服他,夫妻二人都是盲人,却把孩子培养的很不错,至少是很不错的大学,很不错的品格。拉家常过后,终于到了主题,我爸把我的出生时间精确的告诉他,他仰起头开始推算。紧接着,他开始讲故事,他的语气并无太多疑问,反而像是在等待我们的确认。从出生到6岁,6岁到12岁,12到15岁,15到18岁。18岁至今,以及未来。他说了一系列曾经发生过的事,我1岁时的大病,初中时的波折,家庭经济状况,都一一验证。我,并不是一个没有判断力的人,但在他说出我不能读理科,要读文科才能考的好的时候我还是吓得一愣。我和老爸对视一眼,眼神都是震惊,因为瞎子大仙看不见,我们也不掩饰。但我确实面对物理化学束手无策。此时,瞎子大仙已经从某种程度上取得了我的信任。之后的内容,涉及隐私,我便不多加透露,但他的一席话还是很大程度上给了我信心,在四分之一的人生路口,我也感觉有好运伴随。我爸和我准备告辞,委婉的询问该给多少钱。瞎子大仙说我命好,本该多收,但看我还在求学,经济还尚未独立,就按常规收费。我真是哭笑不得。他说日后一一应验再来找他,言语中带着一分玩笑,一分自信。我爸不由分说的多给了差不多一倍,说不要找零,一番客气之后,我和老爸才慢悠悠走出这个小院。我老爸背地里感慨,要是所有人都能像瞎子大仙一样努力谋生,尽心养育子女,贫困户问题应该早就解决了。我一边笑老爸满脑子扶贫工作,一边也不得不赞叹瞎子大仙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本想守住自己去算命这个秘密,觉得一个大家眼中的前卫女性不该搞封建迷信,但我这个话唠还是没忍住,没多久几个表兄和朋友便都知道了。
和算命大仙的第三次过招,算是输了。但我正处于四分之一人生的十字路口,我很感恩,瞎子大仙给我的一点信心和可能的好运,输了但也释然。
三次和算命大仙的过招,一平一胜一负,对于20岁的我来说,战绩不差。本以为和算命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没想到却被一个朋友问得哑口无言。
朋友问我:“如果这些异能人士都能有算命这一技之长,为什么不能借此爬到金字塔顶端。” 我试图用人不能帮自己算命这个理由搪塞,却被朋友驳回。最后我只能拿着印度的种姓制度的最高一级婆罗门是祭司来自圆其说。学心理学的朋友说我这智商税交的很有趣,我自认理亏但也不恼。
我这人向来爱好打嘴炮,便反问朋友:“你相信有鬼吗,你怕鬼吗?”。
朋友也倒不慌,反而和我说起故事来。朋友讲到自己在新西兰留学,可想而知有些孤独,怕鬼也是情理之中,但只要想通了,就不怕了。至于他是如何想通的,我只能感慨一声脑洞清奇。
“首先我们假设鬼存在,且会带有意识。”这大概和我的常理认知相差无几,我便点点头听他继续讲。
“那人死后是不是可能幻化成鬼继续存在?”我觉得好像也差不多是对的,又点点头。
“那会不会有人,舍不得放下一起死去,愿意付出代价成为鬼,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我不完全同意,却又不知道怎样反驳,气的我直咬牙。
“哎哎哎,你别急,我就说有没有,不是说所有人,60亿人,总有那么些人生赢家,古代皇帝还求丹药想长生不老呢!”我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便又耐着性子听他说。
“那如果这样,鬼就是有价值的了,哪有什么好怕呢?就算不能直接赚钱,抓到一个鬼也是有科研价值的呀,只要钱够,人们能拿着大刀拼命你信不信?”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那能这么商业呢?不过心中对鬼的恐怖却是消了大半。
以上就是一个搞封建迷信的“前卫”女性对算命,鬼神的一点趣闻,七月半,鬼节快乐。

2018.8.24
敬一

评论